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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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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兒開朗笑答:“大娘聘期到了,留主念她年事已高,讓她回家養老去了,現在廚房主事的,是新來的華姑娘。”

“華姑娘很樂意幫你找出合胃口的菜色呢。”殊兒補充說道:“四少爺說,徐姑娘腸胃都有些損傷,老是吃著饅頭總是不太好,他特地要華姑娘想辦法做出能讓你吃下去的粥,徐姑娘,你眼睛不方便,讓奴婢來餵你吧?”

難怪最近送來的餐點裏,沒再出現饅頭了,她搖搖頭,伸出手讓殊兒把粥碗放到她手上,粥香清淡、不帶油味,很能勾人食欲,她輕啜一小口,狀似不經心地問道:“我很久沒看見四公子了,他的背傷好多了嗎?”

“奴婢聽說已經好很多了。”殊兒回答道?“幸虧留主有先見之明,事先請來名醫回莊待命,經過這幾天的調養,四少爺精神已經恢覆了大半,只是那傷口畢竟過深,要痊愈還得花上好一段時日。”

果然那群名醫不全是為她一人請的,以白春留“疼愛”他弟弟的程度,這樣誇張的舉動,算是很合理了。

“是我連累了他。”徐望未低聲輕哺。

“徐姑娘,白莊沒有一個人怪過你。”唯一曾把四少爺小事怪罪給徐姑娘的那人,也已經被趕出莊了,殊兒不厭其煩再三強調道:“留主說過,這種事,錯的是出手傷人的人,你只是碰巧人在現場,碰巧被卷入罷了,真要說起來,是白莊害你受驚嚇了,誰還敢怪你呢。”

她垂下眼,再喝幾口粥,然後把碗往前遞。

“徐姑娘……還是不好喝嗎?”聲音裏滿是煩惱。

“味道不錯。”她微笑著:“是我不餓,不是這粥不好。”

“喔……”殊兒接過粥碗,取過托盤上的藥湯遞上前。

徐望未聞到藥味,下意識地皺了眉,但沒多說什麽,一口氣把藥湯喝完。

殊兒將只喝一半的粥和空藥碗一並交給嘉兒,兩人無奈對望,嘉兒仔細記下徐望未臉上的表情,恭敬喊了聲“告退”後,失望地退出客房。

她聽著那略嫌沒精打采的腳步聲,也跟著嘆了一口氣。

那碗藥,依然是在麗城民宅暫住時,白冬蘊開給她的那一帖,雖然陸續有不少名醫來為她診病,卻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解毒方法,白冬蘊要廚房煎這碗藥,也只是希望把她過虛的身子補一補,拖延發作的時間,到底有沒有用她不清楚,只知重回白莊以後,她的精神體力確實比在外逃命時要好上許多。

她的平安符也被白冬蘊搶去了,他說,裏頭的毒藥極可能跟她身上的毒是同一種,他要拿去好好研究,至今仍然沒個結果,她完全不在意,每天用完早膳,就清殊兒扶她到處走走,若是前一晚沒睡好,就多賴幾個時辰睡到自然醒。

偶爾,白春留有空,就會來客院看她,陪她喝茶聊話,他的聲音雖然還是溫雅迷人,卻和她離莊前那樣單純喜歡她的溫柔語調大不相同。

不同之處,她心裏很明白,叫作愧疚。

她中毒是事實,下毒害她的人是他未曾謀面的親爹也是事實,但這些明明不幹他的事,他還是把那份歉疚攬到肩上扛著,面對她時,總是毫不保留表現他心裏的關懷與憐惜,只是,不再喊她的名字,不敢再說喜歡她。

這樣的轉變,讓她既是慶幸,又有些不舍,她很想勸他,叫他不要介意這種小事,但話到嘴邊,卻又不知如何啟齒。

何必把事情弄成這樣呢?讓她留在小荒村,不要再回來,不就沒事了嗎?

殊兒取過放在櫃上的披風,打起精神笑問:“徐姑娘今天想到哪裏散步?”

徐望未想了想,答道:“我挺想念冬雪園的花兒,現在是秋末了,不知道還有什麽花是開著的?”

殊兒的表情有點古怪。“冬雪園從不種花的,四少爺討厭花香味。”

“是嗎?我怎麽記得冬雪園的花,香氣很濃很誘人……”說著說著,聲音忽然頓住,“你說,四公子討厭花香?”

殊兒用力點頭,道:“冬雪園蓋在離後門最近的那塊地上,就是要避開其它園子裏的花香味,徐姑娘沒聽四少爺提過嗎?”

“沒有,那百花釀呢?”

“百花釀?好像在哪裏聽過……我想起來了,那是留王以前愛喝的酒,由白莊名下的酒坊自行釀造的,留主的酒量不太好,自從前任季主宣布要讓他接下莊主之位後,他怕酒喝多了誤事,已經好幾年沒再喝了。”

“四公子他,也喜歡百花釀?”

“四少爺討厭花香味,哪可能會喝這種香氣濃重的酒!以往酒坊送酒?,四少爺那一份不是分給其他少爺,就是全部拿去倒掉了,連一口也不喝呢。”

白冬蘊討厭百花釀?明明她曾看過他一壺接著一壺猛灌的……

“你曾經聽說過,四公子他喜歡什麽嗎?”她又問。

“沒呢,白莊的主子們各有喜好,只有四少爺好像對什麽事都沒有興趣,要說近日他比較願意花些心思關註的,就只有徐姑娘你了。”

“我?”

“是啊,自從你來了以後,四少爺留在莊裏的時間變長了,連一些平常他不過問的事也要插上一手。”例如華大娘的出言不遜。“奴婢聽說,他雖然被迫躺在床上養傷,每天想的還是你身上的病,不但命人把書庫的醫書全搬到冬雪園,還把曾為你診過病的名醫叫到他房裏共同研究,以往他學醫,總是隨隨便便、不求甚解,把教導他醫術的老大夫氣得頭頂都快冒火了,現在他總算找到努力的目標了,留主心裏很高興呢。”

她雙頰冒著熱氣,想起兩人逃命時的點點滴滴,想起他那充滿憐惜的輕吻,想起他邊罵她邊細心照顧她……最後想到在她家前面,他把她推給白春留的那一幕,神色不禁黯然。

“徐姑娘,你還沒說想去哪兒呢。”殊兒輕聲催促道。

“我……有點累了,想回床上去躺一會兒,殊兒姑娘,麻煩你了。”

她撐著桌緣站起,殊兒連忙放下披風,上前扶她走到床邊。

任由殊兒為她蓋上薄被,她轉身面對內側床墻,白始至終不曾合過眼。

入夜的白莊,向來是無燈無聲無人,奴仆依著往常的習慣熄燈入睡,除了天上明月照地,整座莊園像是沒有半個人居住的空莊,靜得嚇人。

幾成廢墟的春泓園,一反常態地點著幾盞夜燈,鄰近主屋的泓澄湖邊,有抹白色身影靜靜坐在石椅上,品賞湖心明月的倒影。

白冬蘊提著幾個酒壺,慢步至湖邊,自行找個位置坐下,他倒了兩杯酒,把其中一杯推給專心賞月的人。

花香滿溢,讓清冷的秋夜平添不少詩意。

那人心知來者何人,頭也不回地輕道:“武衛又打瞌睡了?”

“你放心,那兩人盡責得很。”他習慣性地撇嘴冷笑,舉杯一飲而盡。

“那就是你又把人打昏了。”白春留輕嘆口氣。“我特地挑了耐打的武衛守著你,還是敵不過你的任性,大夫說你能下床走了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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